外祖母倒是蛮想得开,劝慰公公,说敬堂聪明机灵,不会有事的;又说来过咱家的那个王指导员,答应过让敬堂当通信员,干这个差事离枪子儿远,不危险;还说敬堂真有了出息,将来这孩子也跟着沾他爹的光,对不对?
她笃信肚里的孩子是个男娃。
为这事,我问过外祖母:“姥爷走的时候,你心里难受吗?”
“谈不上有多难受。”
“你们有感情吗?毕竟不是自由恋爱。”
“一日夫妻百日恩,何况俺们是百日夫妻。小兔崽子,你说有没有感情?”
“你硬拖住他就好了。如果你死活不同意他走,他也许会留下来。”
想了想,外祖母说:“一个人想走,一定有东西蒙住了他的心,在前面拽他。你留住人留不住心,有啥用?还不如痛痛快快放他走。”
这说明,外祖母的觉悟不低,虽说她没有文化,但她知道顺应潮流。
那年年底,我妈妈出生了。因为是个女孩,两家人都有些失落。尤其李三旺,似乎比杨厚良还要失望。他只有一个女儿,用常人的话说,就是个“老绝户”。就因为这个,虽然身为李家湾首富,但他还是总感觉头抬不起来,脊梁骨发凉,腰杆不硬。这是他最大的心病和软肋,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是个“老绝户”。他天天盼,夜夜盼,盼着女婿早点回来,好为他添个外孙,让他扬眉吐气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