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谓之奇,则非正矣,然亦无伤于正也。谓之奇,即非常矣;非常者,谓不如常者,谓不如常,乃出常也。无伤于正而出于常,虽尚之亦可也。……夫文者非他,言之华者也。其用在通理而已,固不务奇,然亦无伤于奇也。使文奇而理正,是尤难也。
《皇甫持正文集》四)
“奇正”本是兵家语,《孙子》卷五《势》篇道:
战势不过奇正。奇正之变,不可胜穷也。奇正相生,如循环之无端,孰能穷之?
所以“变”有“奇”义,《文选·西京赋》“尽变态乎其中”,薛综注:“变,奇也。”六朝论文,就有“奇变”的话。《宋书》六十九《范晔传》《狱中与诸甥侄书》道:“‘赞’自是吾文之杰思,殆无一字空设,奇变不穷。”可见皇甫湜尚奇,也不外乎求变。
唐代古文虽一直以复古为通变,诗却从杜甫起多径趋新变,而且“奇变不穷”。杜甫并不卑视齐、梁,而是主张“转益多师”120;又颇用心在新兴的律诗上,他要“遣辞必中律”(《桥陵诗》三十韵,《杜少陵集详注》三),并且自许“晚节渐于诗律细”(《遣闷呈路曹长》,《集》十八)。他“为人性僻耽佳句,语不惊人死不休”(《江上值水如海势》,《集》十),明王世贞《艺苑卮言》卷四说他“以独造为宗”,是不错的。作诗这样“以独造为宗”的,杜甫以后,得推韩愈。欧阳修《六一诗话》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