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达妈买了一圈菜回来,世界就颠覆失衡了。兰兰妈不计前嫌,第一个跑来向她传达最新的拆迁安置办法。阿达妈一听不按户补偿了,激动地握住兰兰妈,说,按照房屋面积补偿的话,那我们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嘛。阿达一家从暖春跌回冰天雪地,阿达妈眼看着灰扑扑的旧家当,忽然就无法忍受这间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了。然而饥饿感迫使阿达妈向现实低头,走进灰扑扑的厨房。兔笼里的猫喵呜了一声。阿达妈一下找到了愤怒的出口,猛踹笼子,猫叫变本加厉,好像把春天都叫破了。
晚饭没开火,只有几个糖蒜和一碟卤味。阿达爸换了个新发型,很像八十年代的刘文正,而且鬓角和脑后的白发都染黑了,至少年轻了五岁,只比八十年代的刘文正老那么一点点。可惜没有人有心情欣赏他了,就像现在的人也不怎么知道刘文正了。
这种春去冬来的落差,邮递员深有体会,要是没有老邮递员时代的辉煌,兴许邮递员就能比较容易地忍受现状,无奈历史的魅影挥之不去,今不如昔的阴影常常让邮递员感受到压迫、委屈,不甘心了,加上文学梦熊熊燃烧,邮递员的工作态度越发懈怠,经常发生错投、漏投的工作失误。
邮递员举起最新一封从北方寄给鲁贝贝的挂号信,对着阳光,信封里一个长方形阴影。邮递员用裁纸刀在信封顶边上划出一道精细的切口,再用长镊子娴熟地夹出信纸。不知是不是职业习惯,邮递员热爱的那些诗人、小说家,比起他们的诗歌、小说,邮递员对他们的书信集更感兴趣,包括鲁贝贝的。邮递员将自己私拆信件的非法行径归咎于历史时代,最好的时代已经在父亲那里终结,现在是最坏的时代,藏污纳垢,以恶小而为之,无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