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被延搁的“性”——一种被掩抑的现实
大学生一直被描述为天之骄子,文学作品中的他们,大多富有理想,单纯明朗,激情洋溢,充满朝气和活力,代表着一个时代最新的知识形式和最新思想观念。张承志的《北方的河》里,大学生俨然是新的、正面的、向上的时代精神的代表。相对于加诸大学生及大学校园的美丽光环,朱文的《弟弟的演奏》有重写校园史的意味。不过那绝对不是带着浪漫幻想对大学生活的歌咏或吟唱。正像陈晓明所言,这篇小说是以“性”为支点,用放纵而恶作剧似的戏谑笔法,撕破了“性”,毫不遮掩地写在大学生身体内蠢动不宁的青春情欲[51]。这篇小说朱文没有像郁达夫那样把笔触伸进人物的意识深处,袒露内心奔突的性心理。他放弃了紧张的内心独白,而让人物在力比多的驱使下作近乎怪诞的表演。这群工科大学的大学生为青春期发作的性欲望烧灼得焦躁不安,他们不像《沉沦》中的主人公耽溺于性幻想,并且在性苦闷中不能自拔。他们去行动,于是就有像野狗一样各自觅食的单独行动,也有组织游行、集体写诗、办诗刊以指望吸引女孩子的集体行为。性成为他们生活的轴心,他们的生活就围绕抵达这个中心而旋转,寻求性的释放成为他们生活的根本内容。这群被褪去理想色彩的大学生,既失去刘索拉的“大学才子”们那浪漫骑士般的狂傲和反叛,更没有张承志的“研究生”那种英雄主义的理想和气概。就像朱文在小说中再三咒骂的那样,那是一群“杂种”,从来就没有过精神上的高远追求,生理的需求完全占据了他们的意识,他们最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,听从本能的役使,为本能的需求费尽心机,甚至不惜作奸犯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