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关于《答梦庵》
1908年6月10日,《民报》第二十一号出版,载有章氏《答梦庵》。从文章中,只知章太炎《大乘佛教缘起说》发表后,日本《东亚月报》载梦庵说:“此《缘起说》,足以济度恶劣政府?足以建设共和乎?”“《民报》宜作民声,不宜作佛声”。而对梦庵其人其事,不大清楚。
查梦庵,日本人武田范之,他在明治四十一年(1908年)六月出版的《东亚月报》第二号“文苑”栏,发表了一篇《寱语》,说是四月二十五日:闻“邮书至,梦庵胧眼一擦读之,友人之书也。有太炎先生者,支那四百年第一鸿儒也。近年研究佛学,即有《大乘佛教缘起说》之作。子爱佛,故以赠一本,其一本者,枕头一小册也。裂其缄而观之,所曾闻之杂志《民报》也”。
按章太炎《大乘佛教缘起说》,载《民报》第十九号,1908年2月25日出版,梦庵读后,以为此文“论佛”,而刊头却题“本社简章”,感到“《民报》宜作民声,不宜作佛声”,写上《寱语》略云:
独怪《民报》之作佛报者,何为而然乎?《民报》既自标榜以其六条主义。此《缘起说》,足以济度恶劣政府乎?足以建设共和乎?佛教之平和思想,死于千载之上,曷得抱亡骸为维持新世界真正之平和之具。况土地国有,与乞食之士谋之乎?以之求日华之连合,以之要求世界列国赞成中国之革新事业,皆远之远矣,无一于此,而《民报》之作佛报者,抑出于何意乎?《民报》宜作民声,不宜作佛声也。夫使几亿民众咸作佛声者,非印度乎?几万万人皆法师,则谁作食,谁执兵御敌,故印度以之终亡。支那亦病乎有一颜回守其陋巷,使支那至今日之境者,颜回之徒也。安分知足,明哲保身,如此而已矣。鸿儒尚病或无用,况颜回而怀文殊臭骸,以横新民众之上风乎?在昔康熙帝忧学者多不服己,遂设计集天下之学者,从著作之业,使目不遑数糟粕,手不遑拾死字,以不能复振磨剑搏虎之勇,文学大兴,讴歌圣世,而学者即遗其羊质虎皮之文,虽洵美不可实用。《佩文韵府》可以论治道乎?《渊鉴类函》可以济穷民乎?《四库全书》可以练兵团乎?八股愈累,政纲愈弛;考证益详,实业益废。太炎先生四百年鸿儒,则顾炎武先生其小炎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