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人良心只是一点善机,这点善机是嫩濯濯的,最容易被斲伤的,不是初出母胎便已成熟。这未成熟的善机,全靠教育来培养。但成人社会的习惯业已弄坏了,置纯洁的儿童于败坏的社会里面,日日受其熏染,没有不斲伤其良心的。世人不察病源之所在,只看见业已被斲伤了良心的儿童,遂以为人心原来不良,而因以自遂其非,这是最危险的见解。所以他很忿气地引牛山之木为比譬,以说明人心被斲伤之经过。这一段话是:
牛山之木尝美矣;以其交于大国也,斧斤伐之,可以为美乎?是其日夜之所息,雨露之所润,非无萌蘖之生焉;牛羊又从而牧之,是以若彼濯濯也。人见其濯濯也,以为未尝有材焉,此岂山之性也哉?
虽存乎人者,岂无仁义之心哉?其所以放其良心者,亦犹斧斤之于术也,旦旦而伐之,可以为美乎?其日夜之所息,平旦之气,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:则其旦昼之所为,有梏亡之矣。梏之反覆,则其夜气不足以存;夜气不足必存,则其违禽兽不远矣。人见其禽兽也,以为未尝有材焉者,是岂人之情也哉?(《告子上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