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我们都看清了——那是“三号”。是我们的“小朋友”。白黑杂色的漂亮小狗,剥了皮的身躯比饥饿的我们更显得瘦。小女孩般通人性的眼睛死不瞑目……
母亲抱起小妹,扯着我的手,我的手和两个弟弟的手扯在一起。我们和母亲匆匆往家走。不回头。不忍回头。
我们的“小朋友”的足迹在离我家不远处中断了。一摊血仿佛是一个句号。
自称打狗队的那几个大汉,原来是工地上的备料工人。
不一会儿,他们中的一个来到了我家里,将用报纸包着的什么东西放在桌上。
母亲狠狠地瞪他。
他低声说:“我们是饿急眼了……两条后腿……”
母亲说:“滚!”
他垂了头往外便走。
母亲喝道:“带走你拿来的东西!”
他头垂得更低,转身匆匆拿起了送来的东西……
雨仍在下,似要停了,却又不停。窗前瑟缩的瘦叶是被洗得绿生生的了。偶尔还闻一声寂寞的蝉吟。我知道的,今天准会有客来敲我的家门——熟悉的,还是陌生的呢?我早已是有家之人了。弟弟妹妹们也都早是有家之人了。当年贫寒的家像一只手张开了,再也攥不到一起。母亲自然便失落了家,栖身在她儿女们的家里。在她儿女们的家里有着她极为熟悉的东西——那就是依然的贫寒。受着居住条件的限制,一年中的大部分日子,母亲和父亲两地分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