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以前,我在伏越山中参观一个定居在那里的波希米部落。在一个女族长的小屋子里,住着一个非亲非故,得了不治之症的波希米人。他原来住在医院里受到很好的看护,但特意出来死在同乡人中间。他在那儿躺了十三个星期。主人把他招待得比同住一屋的儿子女婿还要好。他睡的是一张用干草与藓苔铺得很舒服的床,被褥相当干净;家里别的人,一共有十三个,却是睡的木板,每块板只有三尺长。这是他们待客的情谊。但那个如此仁厚的女子竟当着病人和我说:“快了,快了,他要死了。”归根结蒂,这些人的生活太苦了,死亡的预告对他们并不可怕。
波希米人的另一特点是对宗教问题毫不关心;并非因为他们是强者或是怀疑派。他们从来不标榜什么无神论。反之,他们所在地的宗教便是他们的宗教,但换一个国家就换一种宗教。在文化落后的民族,迷信往往是代替宗教情绪的,但对波希米人也毫不相干。利用别人的轻信过日子的人,怎么自己还会迷信呢?可是我注意到西班牙的波希米人最怕接触尸首。他们很少肯为了钱而帮丧家把死人抬往坟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