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,当周予以为口角一触即发时,两个女人间总是你来我往地拉扯住微妙的表面平衡,她不免想,若是李玥跟齐小奇,恐怕话到此处已经吵过80分贝了。
能够将情绪如此收放自如,成年人真是可怕。
周予问阿嫲,最近还做噩梦吗?
阿嫲说,在这里当然不做。就是那老厝,邪,你阿公在家里,不肯走。我看他也不懂坐车,没办法跟我到城里。再说城市这么光亮,怎么会有鬼?鬼都在乡下,乡下才有穷死的鬼、饿死的鬼,还有你阿公这种讨债的鬼。
周予将此番话转述给阿妈听。
钟琴宠爱地笑了一下:“农村老太太说什么你都信?你去问问她,干嘛半夜起床偷喝我的酒。”
“你是说,阿嫲说谎,她在我们这里也做噩梦?”
“她做噩梦又不真的是因为家里有鬼。梦是人潜意识的投射。一辈子担惊受怕,梦里自然就有鬼咯。”
周予放下手里的书。“怕什么?怕阿公把她杀了?阿公活着的时候,是不是经常打她?”
钟琴的嘴唇因手托住下巴而抿成一条直线,目光寸步不离屏幕,“妈不知道别人的家事。要不你问问她本人,问问你爸。”
“不问。”周予重新拿起钟琴的《系统解剖学》。